感谢尼克·莱恩先生能将自己的研究成果用生动的语言写成科普读物,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启发,这本书的作者也不会大着胆子写下这本书。

根据2017年找到的新证据,最初的生命大约诞生在42.8亿年前到37.7亿年前的深海热液喷口,而地球是在45.4亿年前形成的。如果沿用那个经典的类比,把地球的历史浓缩成24小时,那么,这本书讲的就是凌晨3点钟之前的事情。

所以,有机物的构成细胞看起来如此柔弱,却是由岩石孕育出来的奇迹。直到今天,每一个活细胞的内部,都还镶嵌着数以万计的“岩石碎片”,那是一些金属氧化物的微粒,仍然延续着40亿年前的化学反应,电闪雷鸣般地传递着自由的电子,以此维持着我们全部的新陈代谢。

但如今看来最可能的情形,却是生命本身就源自各种石头: 橄榄石,地球深处最常见的石头,能与海水发生持续的水化反应,给生命起源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; 石膏和石灰,地球表面最常见的石头,能够形成错综复杂的矿物管道,给生命起源创造化学反应的条件; 铁硫矿,地热活动形成的铁的硫化物,能够催化复杂的氧化还原反应,促成了生命起源时的

如果要选择一个象征生命科学的符号,那么,DNA(脱氧核糖核酸)双螺旋结构一定当仁不让,甚至要选择能代表自然科学的符号,人们也只会在双螺旋结构和卢瑟福的原子模型[1]之间犹豫不决。

因为水是一种小分子物质,能够嵌进岩石中的晶格里去,让岩石的熔点和密度显著降低。那么,当富含水分的大洋板块在海沟之类的地方俯冲到大陆板块之下,承受了地下深处的高温时,就会一边熔融,变得更加柔软、顺滑,不阻挡后续的板块进一步俯冲,一边不断失水,密度越来越大,拖着后面的板块往地球深处下沉。

生命是一个控制系统,它的控制对象是它的自身,它的控制效果是令自身持

生命是一个控制系统,它的控制对象是它的自身,它的控制效果是令自身持存。

原始地球上的某个环境中存在一些关键的物质,蕴含着显著的熵增潜力,但这些潜力却因为某种障碍无法充分释放。于是,那里的物质就在随机的化学反应中形成了某种耗散结构,奠定了生命的雏形。

薛定谔并没有亲自写出一句话来总结生命的定义,但是在第六章的第四节,他写出这样两个提纲挈领的句子:“一个有机体避免了很快地衰退为惰性的平衡态,而显得有活力”和“要摆脱死亡,要活着,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里不断地汲取负熵”。

化学渗透假说”(chemiosmosis):电子传递链会把氢离子从线粒体内膜的内侧全都泵到外侧去,当这些氢离子渗透回内侧,就会像穿过大坝的水流,推动ATP合酶造出ATP。

于是,1981年,波士顿大学遗传学教授琳恩·马古利斯,即天文学家卡尔·萨根的首任妻子,发表了一篇新论文《真核细胞的起源》XIII,系统总结了此前100多年人类对真核细胞起源的思考,提出了一个极富启发性的“内共生假说”。

正向的三羧酸循环是能量代谢的末端,会释放能量,而逆三羧酸循环是物质代谢的起点,要被能量驱动。

所以,总的来说,乙酰辅酶A路径就只包括了四个步骤而已:第一步,把一份二氧化碳还原成甲基;第二步,把另一份二氧化碳还原成一氧化碳;第三步,甲基与一氧化碳相遇变成乙酰基;第四步,让辅酶A来装货。

所以,如果要用传奇的措辞概括他们的理论,那么,在40亿年前的地球上,就是这些铁硫矿物催化了原始乙酰辅酶A路径,为生命的诞生积累了最初的有机物。生命诞生后也就沿用了这套乙酰辅酶A路径,作为最初的固碳作用。在那之后,所有的基本物质能量代谢都由这一套原型衍生而来,所以作为一份进化的遗产,时至今日,地球上的每一种生命,都还在细胞里面保存着一座座微型的白烟囱——血肉之躯里暗藏了一颗岩石的心。

另外,在真实的细胞内,也有一些非常精细的RNA调控手段,例如专门合成一段没有意义的镜像序列出来。比如许多细菌和古菌要对抗病毒,就能合成病毒序列的镜像序列,然后用这段镜像序列与病毒序列配对结合,使病毒序列失去功能。这被称为“常间回文重复序列丛集/常间回文重复序列丛集关联蛋白系统”,缩写为“CRISPR/Cas”,如今已经被广泛应用到基因工程中,是调控基因表达的重要手段。

因为直到现在,我们讲述过的物质能量代谢全都是白烟囱里的地质化学反应,是碱性热液与酸性海水的物质梯度[3]制造了熵增的潜力;是铁硫矿物的晶体施展了丰富的催化作用,破除了熵增的障碍;是矿物管道的热泳作用浓缩了各种物质,逆转了化学平衡的方向。究其根本,是地质化学反应的产物变得越来越复杂,涌现出了原始细胞这样复杂的有机体,如果那些地质化学反应停止了,原始细胞转瞬之间就会因釜底抽薪而瓦解。就如同沸水冷却后气泡破灭,傀儡师撒手后木偶瘫痪。

总之,经尼克·莱恩的研究小组的计算,共祖细胞膜两侧的pH值只需相差3,也就是氢离子浓度相差几千倍,能量转换氢化酶和ATP合酶就能达到今天的工作效率了。

自然界的海水总是钠离子比钾离子多得多,而细胞的内环境却总是反过来的,钾离子比钠离子

自然界的海水总是钠离子比钾离子多得多,而细胞的内环境却总是反过来的,钾离子比钠离子多得多。

这是因为海洋中的盐分来自地表的岩石,岩石中的金属离子会被降水溶解出来,汇入大海,然后随着海水蒸发像熬盐一样富集起来。而岩石中的钠离子比钾离子更容易释出,所以即便是在河流湖泊这样的“淡水”中,钠离子的个数也是钾离子的10倍左右。另一方面,盐分离开海水的主要途径是重新形成岩石,而钾离子又比钠离子更容易形成岩石,所以总归起来,海水中的钠离子就比钾离子多得多了。

ATP合酶起源于末祖,但是在细菌和古菌分野后才进化成熟的。 更具体地说,ATP合酶起源图景的前半部分,也就是轮子和碾子组成蛋白质分泌系统的部分,应该发生在逆向转运蛋白出现之前,因为这两部分在所有生命体内都一样,更可能是共祖的特征;后半部分,也就是架子和棍子出现,ATP合酶开始泵出氢离子的事情就出现得晚一些,因为古菌和细菌的架子有很多差异,未必有相同的来源,尤其是棍子,它在细菌和古菌的细胞内差异非常大,明显对不上号。有了这个解释,我们就可以把ATP合酶调转方向的经过推测得更加清晰了。

有了这种新的能量转换机制,产甲烷古菌和产乙酸细菌就能从别的“地方”搞来能量。只是这个“地方”实在叫人吃惊:电子分歧能把氢分子中的一对电子拆开,一个用来还原某种“高能物质”,一个用来还原铁氧还蛋白,等铁氧还蛋白驱动了物质能量代谢,再抽取一部分能量,用来补充已经消耗掉的“高能物质”。所以,电子分歧是一种“能量借贷”,它透支“未来要合成的有机物中的能量”,驱动“现在需要转移的电子”。

如果你手中的这本书意外地销量很好,这本书的作者或许会拿出另外一年的光阴去写一本《复杂生命的起源》,但是在这不可预期的未来到来之前,你可以买来一本尼克·莱恩写的《复杂生命的起源》看一看,那里面介绍了白烟囱假说和它的后续故事。

最刺眼的是那个解旋酶,它的细菌版本和古菌版本在进化上有些亲缘,却又在装配上制造了更加巨大的鸿沟。虽然上面的两个图示把它画成了一个楔形,好像要顺着双链的缝隙将其劈开似的,但我们已经在第二十一章大致说过它的原理,它实际上是一个六元环,要套在双螺旋的一条单链上捋下去。细菌的解旋酶套在后随链上,而古菌的解旋酶却套在前导链上,这种根本性的差异非常不可能来自同一个进化原型。

复制体复制DNA的速度接近航空发动机喷气的速度,而误差率却低到几亿分之一,如此精密复杂的大型分子机器究竟是怎样进化出来的,以及,细菌和古菌是怎样获得不同的复制体的?

这样,我们终于可以总结这幅DNA复制系统的起源图景了:末祖很可能是一个逆转录细胞,但也可能已经有了简单的解旋酶和DNA聚合酶,只是效率都不高。而在它们渐渐获得独立生存的能力,分化成细菌和古菌的过程中,一些病毒另外进化出了更加完备的复制DNA的酶系统,然后把这些基因横向转移到了细胞的基因组内,全盘取代了原来那套低效的酶系统。

比如人的卵母细胞早在胚胎发育第一个月就已经确定下来,然后进入漫长的休眠,从青春期开始,每个月激活一两个,那个绝经前排出的最后一个卵细胞,竟然可能休眠四五十年之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