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明白大家是怎么了:他们不是通过理解事情来学习:他们凭别的什么方式来学习——凭生搬硬套,或者别的什么名堂。他们的知识如此脆弱不堪!

我在麻省理工学院完成学业之后,想在暑假找个工作。我向“贝尔实验室”申请了两三次,还亲自去了好几趟。比尔·肖克利[7],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实验室认识我,每次都带我到各处转悠,我每次都喜欢得不得了,但我就是不能在那里得到一份工作。

我也经常给我的学生同样的建议。了解这世界的别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。这种多样性,值。

我住在那儿的那天晚上,没别人,我就企图把这个房间据为己有。我妻子在阿尔伯克基患着肺结核,但我有她的几箱子东西。于是我把一件小睡裙拿出来,把上床的被子扯开,把小睡裙漫不经心地放在那儿。我还拿出几双拖鞋,在洗澡间地上撒了一些扑面粉儿。我就是要弄得好像那儿有别人住似的。结果怎么样?哈,那本该是男宿舍,明白吧?因此,那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,我的睡衣叠得好好的,放在枕头下,拖鞋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下。女睡裙叠得好好的,放在枕头下,床都拾掇好了,整理好了,拖鞋放得整整齐齐。洗澡间地板上的扑面粉儿擦干净了,没人在上床上睡。

接着是约翰·冯·诺伊曼,大数学家。我们通常在星期天一起散步。我们在峡谷里走,贝特和鲍勃·巴舍尔也经常入伙儿。那真是一乐子。冯·诺伊曼给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:你不必为你身在其中的这个世界负责。由于冯·诺伊曼的这个建议,我形成了对社会强烈的不负责任感。这使我从此以后成了一个很快乐的人。是冯·诺伊曼播下了这颗种子,这种子在我的思想里长成了活跃的不负责任感!

我总是这么傻乎乎的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。我总是为物理学操心。如果那个想法看起来糟糕,我就说它看起来糟糕。如果它看起来好,我就说它看起来好。我不会拐弯抹角。

我当然能把这个保险柜打开,因为我搞走人家保险柜的后两组密码,都成了习惯。我在前一个月来橡树岭的时候,来过这个办公室,其时这个保险柜开着呢,我呢,就漫不经心地把它的两组数码弄出来了——我总在操演我的这个嗜好。尽管我没把数码写下来,但我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。第一次,我试了40-15,然后试了15-40,但这都不管用。然后我试了10-45,和可能的第一组数码一起试,于是就打开了。

那就是他的解决方案:我成了危险。因此,由于我,他们全体都不得不更改密码。更改密码,再记住新密码,这事儿真是可恼啊,因此他们全体都跟我急了眼了,不想让我靠近他们:他们或许还得再次更换密码。当然,在他们工作的时候,抽屉仍然敞着!

然后,我拿了一支红铅笔,在办公室里到处都是那种黄纸片上写道:“借用编号LA4312文件一份——撬锁贼费曼。”我把这纸片放在一摞文件顶上,把柜门关上。

我,理查德·费曼,愿意以一块钱作为回报,将该构想转让给政府……”

60年代初,我的许多朋友仍然在向政府献计献策。与此同时,我没什么社会责任感,尽可能拒绝到华盛顿去;在那年头,这是需要一定勇气的。

现在谈的是一种特别的、额外类型的正直品格,这种正直不是躺着撒谎(lying)[78],而是脊梁骨向后挺直,来表明你自己或许是错误的;在你身为科学家行事的时候,你非得有这种正直品格不可;你对其他科学家当然要如此正直,而我认为,对外行,亦复如是。

费曼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点,而他偏偏不喜欢做你能够预料到的事情,所以他就没有在这个方面花费太多的笔墨,却对他的那些恶作剧啊、打鼓啊、在赌城的荒唐事儿啊,讲个不亦乐乎。仔细想来,他仍然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:起码他这个诺贝尔奖,是玩出来的。